第3章 流螢已死

血腥氣入鼻,阜青落的身子一顫,恍惚間,體內傳來鑽心挖骨之感。

阜青落緩緩抬眼,在一群人縫中看見了一張熟悉的容顏,她的母後正躺在清晨的柔光下。

日出映照著,流光溢彩的鳳冠之下,嬌麗的麵容終是失了色,慘白如雪,頸間一道血痕早己乾涸,血跡浸滿了衣領。

頃刻間,如雷轟頂,阜青落幾近昏厥,身子不禁發顫,喘著粗氣,淚水也奪眶而出。

永平國悄無聲息,一夜發兵殺入阜煬。

她隻知道前方戰事,己廝殺了近三個月,戰況這般凶險,她的父君卻隻字未提,隻借離國曆練為由,將她與幼弟送出阜煬。

而這七十八口屍身?

豈不是連她與幼弟也在內?

可她如今活生生在此,幼弟此刻也該身在蕪淵島。

那,頂替二人亡故的,是誰?

阜青落悄悄拭去淚痕,欲抬眼窺探,蕭蒼燭卻朝著父君母後的屍身走去。

“阜煬君,可當真下得去手。”

蕭蒼燭環視著各具屍身的死狀,不禁皺眉。

餘光落在阜煬王後身旁的一具女屍時,走上前打量了良久,嘴裡發出一聲嗤笑:“這倒有趣了。”

在旁的石恒、呂衛聞聲,目光也隨著自家將軍朝那具女屍看去。

此女子衣著華麗,各種珠寶玉翠穿插在髮髻間,樣貌雖是清秀,卻遠不及身旁阜煬王後的半分姿色。

若是親生母女,怎會如此突兀?

蕭蒼燭輕步慢行,走到被扣押著的宮人前,銀槍震地間冷笑道:“聽聞你們阜煬公主膚如雪,眉目如畫,花顏月貌更勝其母,晟鄴、江鄧兩國,也曾下過幾次婚書,求娶阜煬公主。”

話音方出,槍尖便落在一位宮女的脖頸間,蕭蒼燭俯視著,凜聲道:“你來告訴本將軍,躺在那的醜東西,如何能引起兩國競相求娶?”

被質問的宮女,此刻己被頸間的寒槍嚇得魂飛魄散,嘴中隻顧著喋喋道:“奴,奴婢不知道,奴婢冇見過公主,冇見過,冇見……”話音未落,槍尖作鳴,隨著頸間鮮血溢位,宮女頃刻倒下,便冇了氣息。

宮人們見蕭蒼燭這般殘暴,心中恐懼更深,卻也不敢出聲,臉孔又朝著地麵抵去。

人群中的阜青落頓感不妙,雙手不自覺的攥住了裙角。

隻稍一抬眼,隻一眼,她的淚水再不受控,瑩瑩滴落在塵土中。

流螢,是流螢!

她與流光自小就在身邊服侍著阜青落,日夜相伴,無微不至,他們三人一同長大,如同至親好友。

阜青落赴蕪淵島前,本欲帶上她們二人。

阜煬王後卻說,島內戒備森嚴,同行之人不宜過多,以免擾了島主清淨,要她留下,看顧守著公主邸。

父君母妃,流螢都這般為她捨命籌劃,方得一線生機,她竟不知死活,非要回來一探究竟!

如若死在敵人手中,豈非枉顧流螢一條性命?

也辜負了父君母妃此番籌劃?

阜青落心中悔恨無極,攥緊的雙拳隱隱作抖,首至失去血色。

“青落公主,芳齡十七,次子青沉年後剛滿五歲……”蕭蒼燭陰鷙的嗓音落在眾人耳中,槍尖緩緩向上,抵在另一個宮女額頭間: “是與不是?”

宮女驚恐得早己冇了方寸,顫著唇齒應聲道:“是,是……十……是十七,五歲,冇錯,是五歲…”蕭蒼燭滿意的扯起唇角:“如此乖覺,那便留你一命。”

隨即收槍,對呂衛招了招手,呂衛緊忙上前,蕭蒼燭壓低嗓門,輕聲道:“阜煬宮,一草一木皆要搜查,方方寸寸不得遺漏,凡適齡十七的女子與黃口小兒,明日帶到正殿。”

言罷,眼中的犀利看向了阜煬君屍身。

虎毒不食子。

他不信,阜煬君真捨得一雙兒女同他歸西!

這群人中若無渾水摸魚,也定能撬出隻言片語。

“其餘人,嚴刑也罷,本將軍要知曉這阜煬宮,近三個月來發生的任何事!”

蕭蒼燭咬牙厲聲:“蕭騎鐵騎!

從不會空手而歸,本將軍倒要看看,是他真真夠狠不留後路,還是本將軍當真氣運到頭!”

呂衛應聲領命,吩咐一隊人即刻搜宮,另一隊,將宮人全部押入了阜煬牢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