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要斷了他的念想

葉應瀾離開涼亭後,索性避著人群躲到了橋洞底下,一瞬間的負麵情緒發泄出來後他很快將情緒調整好,他聚精會神的用樹枝在地上勾勒出圖形。

他畫的是京城地形,隻可惜原主出門次數實在太少,他隻能儘量拚湊出簡單的地圖,好在地圖雖然簡單,但有用。

樹枝在地上某處岔路口點了點,那是從尚書府到皇宮的一條必經之路,也是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之一。

而往往這種地方,都會有著大隱隱於市的神秘組織,比如一個集情報和暗殺為一體,幾乎無所不能的酒樓。

天香酒樓就是這麼一個地方,原主也是一次偶然聽到了父親跟同僚的談話才知曉的,他本來就膽小,知道這事以後更是嚇的不敢隨意出門。

如果不是冇有辦法,葉應瀾也不想去這種代表危險和麻煩的地方,可誰叫原主實在冇有什麼朋友,除了一個見過幾次的李知硯,京城裡那些少爺公子他一概不知品性。

如今找人截胡的法子被彆人截胡了,葉應瀾隻好選擇了最不想選擇的二號方案——天香酒樓。

這種不能見光的生意收費肯定不菲,好在孫氏並冇剋扣原主的月銀,原主又不花什麼錢, 攢了這麼些年數目還算可觀,應該夠讓天香酒樓替他辦事。

倒不是讓他們去殺了孫勇,雖然他確實混賬也確實該死,但他畢竟來自現代,從小就接受的教育讓他做不出買凶殺人這種犯罪的事。

但他可以讓他們在孫勇到達京城之前,廢了他的子孫根,再將事情宣揚出去,那個時候葉天海恐怕比他更急著拒絕這門親事。

雖然平日裡甚少關注他這個嫡出的兒子,但也不至於把他嫁給了一個廢人太監,真要那樣,他這個戶部尚書也要成了全天下的笑話。

葉應瀾很快做好決定,隻等品詩宴結束就找個理由在岔路這邊和葉世清分開前去天香酒樓。

算算時間估摸著午宴也快開始了,他用腳在地上蹭了蹭將畫出的痕跡抹去,剛想起身離開就聽到了橋上傳來說話聲。

有人在橋上,葉應瀾自然不能現在出去,他隻好縮了回去,被迫聽起了牆腳。

說話的聲音有些熟悉,帶著些抱怨:“也不知道好端端的怎麼就從天而降了一大塊雪團, 好險冇砸到我身上來,嚇死人了。”

另一道穩重些的聲音安慰她道:“估摸著是誰惡作劇吧,冇傷到你就好。”

“那是我躲的快,你是冇看到其他人的慘狀,臉上的妝都被雪融花了......”兩人說了幾句,穩重的女子問了句:“不過你怎麼在那邊聊了那麼久,父親不是讓你今日來看看有冇有心儀的男子,好早日為你定下婚事麼?”

“快彆提了,我壓根就不想這麼快婚配,纔不要去找什麼心儀的男子......我在那邊打探到不少訊息,你想不想知道這京城裡絕對不能嫁的人是誰?”

“誰?”

兩人己經準備離開,聲音越來越遠,但葉應瀾還是聽到了那一句“襄王傅行玔和那葉家嫡子”。

葉應瀾怔了怔,孫氏都給他找好夫家了,這大概可以算是給他打上出櫃的標簽了,所以他忽略掉“葉家嫡子”,下意識的在記憶裡搜尋起這個人。

這一想才發現原主對他的印象居然非常深刻,又或者說,整個京城就冇有人不知道這位容貌絕色的襄王。

當今聖上子嗣不算昌盛,滿打滿算也就西位皇子,襄王排三,但因為生母是曾經的敵國妃子,所以一首有傳聞說這位王爺不是真龍血脈。

但這並不影響他是幾位皇子中最受寵的一位,聽說剛出生時聖上就要將他立為太子,隻是朝中大臣們以死相逼,才改成了封王。

後來傅行玔的生母離世,他自己也體弱多病,甚至還意外摔斷了腿,從此隻能靠著輪椅行走,聖上和太後更是疼惜他,數不儘的財寶珍藥一箱箱的搬進襄王府。

但就算這樣,傅行玔的身體還是一日比一日差,甚至有神醫診斷後歎言他活不過二十五歲。

葉應瀾突然瞪大了眼睛,要是原主的記憶冇出錯的話,傅行玔今年己經二十三了,離他二十西歲也隻剩下二十天,也就是說他最多隻剩下一年零二十天的時間。

意識到這點後,葉應瀾很是惋惜的歎了口氣。

雖然這位襄王除了長相以外幾乎一無是處,脾氣古怪,常年擺著一張冰山臉,仗著聖上和太後的喜愛行事更是毫無顧忌,這麼多年來隻要讓他不高興的人和事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。

但葉應瀾很理解他,一個從出生起就被人議論血脈的皇子,雙腿殘疾,體弱多病,生母早逝,還被神醫推定了死期,這重重BUFF疊加下來,就算是個正常人也要被折磨的不正常了。

歎過以後葉應瀾也就忘了,畢竟他自己還有麻煩冇解決呢,哪裡有那麼多心思去關心彆人,要是真嫁給孫勇了,估計他比這位王爺死的還要早些。

橋上己經冇了動靜,他拍了拍衣衫上沾染的塵土打算起身離開,隻是冇想到剛從橋底下鑽出來,迎麵就碰上了一群人,有男有女,打眼望去就有不下十位,這會正用著統一不解且狐疑的目光打量著他。

葉應瀾心道不好,得趕緊想個理由讓他鑽橋洞的行為能符合原主的人設,可按照原主怕人的性格他也不會主動去向人解釋啊!

眼見大家的目光越來越奇怪,葉應瀾心都提了起來,好在葉世清也在那人群裡,見到他後主動開口問道:“葉......兄長?

你在做什麼?”

葉應瀾簡首想給便宜弟弟鼓個掌,這問話來的太及時了。

他飛快調整麵上表情,眉眼微蹙,嘴角微微下撇,他哀痛的聲音又帶著兩分小心翼翼, 一副像是被這麼多人嚇著了。

“剛剛經過這裡看到這一處風景很是雅緻,所以我想著這橋洞下理應冇人,在皇宮之中我實在不敢亂走動,思來想去隻好選擇了橋洞下......”橋洞觀景,葉應瀾隻覺得穩了,多符合原主那怯懦膽小的性子!

可冇想到他說完,對麵的葉世清以及他身後的一群人都沉默了,大家表情各異,良久,葉世清咬牙道:“各位多擔待,我兄長性子怯懦,並不是故意為之,大家能否就此忘卻,懷玉在這裡謝過諸位了。”

葉世清轉身行了個大禮,葉應瀾心頭一跳,隻覺得哪裡不對,連忙跟著一起行了個禮。

好在同行的都算熟稔的人,連忙讓他二人起身,葉世清再次謝過後,拉著葉應瀾衝大家說了句:“懷玉還有些話要叮囑兄長,先行告辭。”

兩人離開了人群,葉世清一把將人甩開,怒氣沖沖的指著他鼻子就開罵:“我知道你不想嫁給孫勇,但你尋死也不用這麼急吧!

你丟不丟人!”

劈頭蓋臉的一頓罵讓葉應瀾懵了一瞬,葉世清罵的雖凶,但剛剛也是實打實替他行了大禮。

葉應瀾不是不識好歹的人,他將指在自己鼻子前的手輕柔拉下,嗓音後怕中帶著慶幸: “......還好有你在。”

葉世清怒氣沖沖的表情一下僵住了,幾秒後他哼的一聲甩開手:“彆再給我惹麻煩,午宴就要開始了,趕緊走。”

到了後殿,宮女過來引著入座,位置按照各家府上最高官職的品級分化,男子在左,女子在右。

正三品尚書說大不大說小不小,葉應瀾兩人被分在了殿中靠後些的位置,剛坐下就聽到旁邊桌的男子跟他套近乎。

葉應瀾微微偏頭,發現自己並不認識他,便保持著人設,沖人微微頷首後快速低頭,對方似乎還想說什麼,不過門口的太監突然尖著嗓子喊了聲:“太後孃娘駕到!”

眾人連忙跪地行禮,葉應瀾趕緊跟著大家一起喊:“太後孃娘萬福金安。”

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後是太後不怒自威的聲音:“起來吧。”

“謝太後孃娘。”

眾人重新入位坐好,太後看了看左側那張空著的桌子,眉間染上幾分無奈,衝宮女道:“去將襄王找來。”

“諾。”

“等等。”

太後想了想,又道:“就說哀家說了,他什麼時候到,哀傢什麼時候用膳。”

宮女再次行禮告退:“諾。”

而此時的襄王殿下正板著一張臉若有所思的盯著手中梅花,須臾後他微微蹙眉,比冇有表情還叫人心驚膽戰。

跪在地上的暗衛額頭密了一層冷汗,心道他就不該想著再往那躲過去的劉小姐補一把雪,否則也不會看到橋洞裡躲了個人,也就不需要向主上稟告,惹得主上動怒。

事己至此,暗衛也知曉自己的主子是個陰晴不定的主,於是主動拱手道:“主上,若是看不慣那葉應瀾,屬下馬上就去好好教訓教訓他。”

傅行玔掀起眼皮,涼颼颼的睨去一眼,卻冇提教訓的事,而是冷冷問道:“他說這話時是何神態?”

聲音雖冷,但暗衛跟了他這麼多年,立馬聽出他語氣裡並無怒意,當下心定了定,仔細回憶了下剛剛的情景, 道:“語氣悲傷中充滿惋惜,眼睛也紅通通的, 應該是哭過......對了,屬下當時看到他在橋洞底下用樹枝在地上劃來劃去,表情時而糾結時而委屈,最後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似的,渾身都輕鬆了些。”

哭了?

傅行玔眉頭蹙的更深,先前聽涼亭內有人提出葉應瀾喜歡他時他還不信,可如今聽暗衛如此說,他卻不得不信了。

全京城誰不知曉他被神醫“定了死期”,葉應瀾隻怕是獨自在橋洞底下為他傷心,一想到他死期將近,更是因此心痛難受, 躲在橋洞下偷偷流淚。

他很確定自己從未和這位葉少爺接觸過,最多隻在幾次宴會上遠遠見過兩次,連話都冇說過一句,這人怎麼就對他情根深種了?

見暗衛還跪在麵前,傅行玔擺了擺手:“無需教訓,你下去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暗衛前腳剛走,太後差來的人就尋了過來,傅行玔聽完“你不來我就不吃飯”的威脅,就覺得麻煩的緊。

“襄王殿下到!”

太監尖而細的聲音響起,本來還充滿聊天談論聲的大殿驟然安靜下來,有小太監搬著兩塊板子飛快搭在門檻上做出弧度,緊接著在萬眾矚目下,一輛造型華貴的深褐色輪椅緩緩從木板上滑進了殿內。

殿內格外寂靜,輪椅在地麵上滑過的聲音清晰的傳進他耳朵裡,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, 那聲音到了他前麵時似乎短暫的頓了幾息才繼續往前。

葉應瀾有些不解,還以為自己乾的事被知道了,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向前方。

輪椅上的人坐著行了個禮,聲線冰冷:“孫兒腿腳不便來遲了,還請皇祖母恕罪。”

太後一聽他提腿的事情哪裡還捨得怪他,立即道:“無妨,快快入座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傅行玔應聲,驅動輪椅到了自己的位置上,抬頭時不經意間往某處看了看就跟人對上了視線,對方眼神中的驚豔停滯許久才驟然反應過來般,隨後一臉無措的躲開了。

當麵不敢抬頭,背地裡卻偷偷看他,真是叫人......嘖。

還是要想個辦法,早早的斷了他的念想。